我32岁了，从来没有上过一天班。
大学毕业后，就嫁给了林天。
婚后第二年，我生下了林宇浩。
林宇浩和林天很像，面对我时，总是一脸不耐烦。
过去的每天，我都会为他们父子精心准备好一日三餐。
可这天，林天嫌弃我做的菜太清淡，林宇浩有样学样跟着放下筷子。
我突然有些累了。
将离婚协议书递给林天的那一刻。
他不可置信地质问我：「就因为这点小事？」
「对，就因为这点小事。」
1
「别闹了，周雨。」
「我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，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。」
林天不耐烦地撇了撇嘴，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在胸前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我坐在对面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，尽量平稳地说：「我没开玩笑，也没闹，我是真的想离婚了。
「只要你同意，我愿意净身出户。」我看着他，眼中透着认真。
林天依然满脸的不解，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，「好，那孩子呢？林宇浩你打算怎么办？」
我深吸一口气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：「放心吧，我不会跟你抢他，我愿意放弃他的抚养权。」
就算我想带走林宇浩，他也未必愿意跟我。
林天紧盯着我，似乎是意识到我并不是在玩笑，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他坐直身体，清了清喉咙，语气稍显缓和：「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，我跟你道歉，但我也是实话实说啊，你做的菜确实太清淡了，以前我也不是没有吐槽过。
「我不明白，这次你怎么就认真了呢？」
林天觉得是我太小家子气。
认定了我就为了一顿饭，跟他闹。
他根本不明白，这压根就不是一顿饭的事。
林天喜欢吃辣，辣子鸡更是他的最爱，隔三差五就让我做给他吃。
可昨天早上起来，他跟我抱怨，前天晚上吃了我做的辣子鸡，害得他嘴巴里起了个小泡。
吃早餐时，林宇浩也跟着抱怨，说他喉咙有些不舒服。
于是，中午的菜，我特地做得很清淡。
可菜刚一端上来，林天就皱起眉头：「这么清淡，怎么吃啊！」
「啪」的一声，放下筷子，往沙发走去。
而我的儿子林宇浩，在看到他爸爸的举后，也有样学样，放下筷子，满脸嫌弃地开口：「看到这个菜，我也没胃口了。」
最后，他们父子俩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，直接出门去外面吃饭。
只留下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菜发呆。
我想，在他们父子眼中，我跟一个保姆并没有多大区别。
2
但我不想解释那么多。
浪费我的口水。
我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后，直接把文件扔给他。
林天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许多关于离婚后对孩子不利的影响。
然而，我的态度很坚决，心中早已下定决心。
「好，离就离，但周雨，我们事先说好，到时候离了别反悔。」林天半威胁半恐吓地说道，眼神中透着不甘。
反悔？
我感到可笑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人生嘛，难免会走错路、爱错人，花错时间和精力。
但既然伤害已成事实，那就要学会及时止损。
办完手续当天，我回房间收拾我的东西。
林天站在门口，有些生气，声音提高了几分：「周雨，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吗？离开这里，你有地方住吗？」
我看了一眼这个曾经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，心情有些复杂，冷冷回应：「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。」
林天听完后耸耸肩，似乎对我的决心感到无奈。
当年我和林天结婚，我父母并不同意。
为了跟他在一起，我选择和父母闹翻。
即使现在想回去，也没脸再去面对他们。
仔细想想，我确实是没有地方可去。
但我更不想待在这里。
我快速收拾好东西，提起行李箱往外走。
林天却拦住我，语气变得更加严厉：「周雨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，你想清楚了，出了这个门，你就真的回不来了。」
我懒得搭理他。
俗话说得好：任何消耗你的人和事，多看一眼都是你的不对。
可迈出大门那一刻，想了想。
我还是转过身，对一直跟在林天后面的林宇浩说道：「虽然我跟你爸爸离婚了，但我是你妈妈，这个是永远不会变的事实。
「我知道你很嫌弃我这个妈妈，但在你未成年之前，如果需要我，还是可以过来找我的。」
毕竟他还未成年，作为母亲，该负责的还是得负责。
说完，我深吸一口气，转身离开。
心中充满了一种解脱与坚定。
3
我用当年父母给的钱，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。
这笔钱还是十年前，我妈知道我要结婚后，偷偷塞给我的。
她的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。
「你非要一意孤行嫁给他，我跟你爸爸也拦不住，这里有二十万，就当是我们给你的嫁妆，
答应妈妈，关于这笔钱的存在，不要告诉林天，也不要告诉其他人，等有一天你真的有急用了再取出来。
「当然，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，这样就证明我跟你爸爸看错人了。」
爸妈不喜欢林天，而林天也从未想过要讨他们的欢心。
更别提带我回家了。
生孩子前，我曾在林天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回去看过父母几次。
但每次只敢躲在角落里，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看几眼。
生下孩子后，我就再没偷偷回去过了。
也没脸再回去。
原以为自己这个从小被爸妈宠到大的“小公主”，婚后也会继续过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”的日子。
然而，结婚不到三个月。
我就被林母和林天以各种借口和理由驯服了。
俗话说，嫁的是人还是狗，生一次孩子就知道了。
林天也不例外。
林宇浩一出生，我便成了一个人带孩子，连上厕所的时候都得抱着他，手忙脚乱。
林天每天回来倒头就睡，晚上想让他帮忙冲个奶粉，踹都踹不醒。
在带孩子这件事上，林天从未插过手，也没主动帮忙做过一次家务。
他身边的朋友都羡慕他娶了个好老婆。
家里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。
还不吵不闹。
我心里苦笑。
会哭的孩子有奶喝，会闹的女孩有人疼。
不闹，是因为闹了。
也没人疼。
4
找到合适的住处后。
我开始在网上投递简历。
由于从未上过班，缺乏任何工作经验。
投出去的简历几乎全都石沉大海。
最后，我在附近的商场里找到了一份导购员的工作。
上班的第一天，我正忙着整理货架。
手机突然响起，是林天打来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传来霹雳巴拉的嘈杂声，像是在一个热闹的地方，接着又是一片寂静。
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：「周雨，那个......那个，鸡蛋羹要怎么做？你儿子吵着要吃。」
我心中一阵怒火涌上，语气冷冷地反问：「就因为这点事？」
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，沉默了几秒，随后又开口：「还有，洗衣机要按哪个键？我怎么按它都不转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，一字一句地告诉他：「林天，我不是你的保姆，我们已经离婚了，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。」
说完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，手指颤抖着将他拉黑。
心中一阵恍惚。
结婚前，林天曾信誓旦旦地承诺家里什么活都不用我干。
可结婚后，他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，从未主动分担过一次家务。
随着工作逐渐稳定，我在附近找了一家舞馆学跳舞。
报名，交了一年的费用。
我从小就喜欢跳舞，三岁就开始学习，大学时更是加入了舞蹈社，参加过各种演出活动。
可自从结婚后，我就再也没有碰过舞蹈。
尤其是生下孩子后，我一个人黑白颠倒地喂奶、哄睡、换尿布、做饭，以及做各种琐碎的家务。
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来。
更别提挤出时间去跳舞了。
5
然而没过几天，我就接到林宇浩班主任打来的电话。「喂，您好，我是林宇浩的班主任，林宇浩妈妈，是这样的，林宇浩今天在学校跟同学打架，对方受了点皮外伤，把家长喊来了，希望您也来学校一趟，双方家长当面协商沟通，谢谢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，心中一阵烦躁，「不好意思老师，我正在上班，走不开，另外，林宇浩现在归他爸管，麻烦您给他爸爸打电话。谢谢。」
对面停顿了几秒，语气中透着无奈：「我刚才给林宇浩爸爸打过电话了，他说他没空，让我给您打电话，宇浩妈妈，大人之间的事最好不要影响到孩子。」
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，感觉一阵无力。
跟领导请完假后，匆匆赶往学校。
在学校里，经过一番交涉，事情终于解决。
正准备回去继续上班时，身后传来林宇浩的声音：「这次你怎么不骂我了？」
我转过身，看到他一脸疑惑，心中一阵复杂。
过去，我对林宇浩一向要求严厉。
因为我一直信奉着老一辈说过的一句话：「孩子的教育掌握在家长手中，你现在舍不得教育孩子，以后社会就会替你狠狠地教育。」
没想到，这让他对我产生了逆反心理，导致他渐渐不喜欢我。
相反，林天很宠林宇浩，想要什么就给什么，哪怕明知是不对的。
我跟他一个唱红脸，一个唱白脸，自然唱红脸的要比唱白脸的更讨人喜欢。
我露出一丝苦笑，努力掩饰心中的苦楚：「这样不是更好吗？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，我不会再骂你了。」
林宇浩愣住了，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话。
我问他，「还有事吗？没事的话我要去上班了。」
「你找到工作了？」
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讶。
我点点头。
这也不怪他这么惊讶。
毕竟在他眼里，我只是个好吃懒做，什么都不懂的黄脸婆。
曾经我以为，自己好歹是生养过他的妈妈，照顾了他那么长时间。
他应该多少是有些爱我的。
然而，直到那次家长会，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教育是多么的失败。
6
老师把他写的作文拿给我看，题目是《我的妈妈》。
林宇浩在作文里写道：我的妈妈没有工作，在家里什么也不干，奶奶说她是个懒女人，每天就只知道花我爸的钱。
奶奶说爸爸赚钱很辛苦，妈妈却一点都不懂得体谅爸爸，还经常跟他吵架。
妈妈对我也不好，经常凶巴巴的，我犯了一点小小的错，就要我面壁思过，像个母夜叉。
......
在作文的最后，他写上一句：「如果能换一个妈妈就好了。」
老师安慰我：「孩子还小，他看到的东西并不全面，更多的还是要靠家长的引导和教育。」
......
林宇浩突然拉住我的衣袖，眼神中透着不解：「妈妈，你为什么要跟我爸离婚？
「你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，我爸养着你，为什么你还跟他离婚？」
听到这，我不禁哈哈大笑，笑着笑着，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林宇浩被我的举动吓到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我抹了抹泪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，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快赶上我的男孩，讥讽道：「什么都不用做？林宇浩，你以为家里的地板是自己干净的吗？饭菜是自己香的吗？衣服是自己洗干净放整齐的吗？你是自己长大的吗？」
他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，愣愣地看着我。
「我知道，在你眼里，你爸爸赚钱很伟大，而我在家里只是做做家务，没什么了不起的，所以你看不起我。」
我语气渐渐坚定，心中涌起一丝委屈，「没关系，我不指望你能懂我，也不指望你能理解。我只是想告诉你，虽然我有责任也有义务照顾你，但我也是个人，我会痛，会累，会伤心难过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，继续说道：「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麻烦我了。」
曾经，我把希望寄托在林宇浩身上。
可我还是太天真了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林宇浩越来越崇拜林天，而我在他心中却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。
他越崇拜林天，就越看不起我。
我曾试图纠正他的错误思想，想方设法让他理解我的付出。
然而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，万般皆苦唯有自渡。